勇氣人

在寫一個故事之前，我讀了一個故事。

「我們」移動與勞動的的生命記事。這是一本外籍勞工的血淚故事，但若你有先入為主的想法，認為它會以灑狗血的文字呈現這外勞的辛酸，那就錯了。它是個真實的故事，背景交代、場景描述都讓我覺得這些人很熟悉，進而發現，有多少事和自己想的不同。

故事的第一個女孩來自菲律賓，宿霧南方的一個小鄉村。大學畢業，在宿霧當地銀行上班，月薪七千披索。來臺灣工作，想當然爾薪水是高一些，但從此淪為「勞工」階層。

我得承認，這個角色是讓我繼續把書看完的動力。why?（阿草一定會知道）因為我們踏上過那片土地、認識過又或許是與她們擦肩而過。宿霧並不像是刻板印象中的「東南亞國家的某個城市」，意味著破舊與落後。宿霧是菲律賓的觀光業重鎮，不僅如此，商業與工業也都很發達。還記得，我和小草凌晨六點半走出機場，搭上taxi。車子急速開進了市區，沿途中一間間的工廠廠房從我們的視線呼嘯而過，天空灰濛濛的，也許是太陽公公還沒睡醒，再者是空氣污染。進到了商業中心，少不了的是路上的車流，除了taxi, bus, automobile之外，就屬jeepny最多了。另外，shopping mall也並非少數，也許外觀沒有臺灣的漂亮，但規模卻毫不遜色。

以一個遊客的觀點，這樣的城市不算差，甚至有些欣欣向榮地讓人無法將外籍勞工與當地連結。

原來，充其量，我不過是個觀光客。

書中提到，菲律賓的移工匯款是其外匯主要來源。菲國子民散落世界各處，最主要為阿拉伯產石油國家、南韓、新加坡、臺灣。這期的Newsweek也提到，菲律賓在移工匯款金額是排名世界第四（印度、大陸、墨西哥分別是前三）。但若就這些國家的大小、國力相比，就可以感受到菲律賓問題的嚴重性。

書中來自宿霧的女孩，最後選擇離開銀行工作，離鄉背井賭上人生來到臺灣的原因是「薪水太少了，光負擔宿霧生活都很吃力，存不到錢」。原來，我看到的宿霧也沒有錯。

我也認識在宿霧生活的女孩，天使般降臨在我們迷失方向徘徊路口的時候。大學生，流利的英文，熱情甜美的笑容，對未來也抱著期待。從她的口中，我也認識了一些菲律賓，政治有些紛亂、薪資不佳、許多女孩巴在觀光區就是為了賭一睹能不能嫁個老外，遠走高飛。但他們沒有因此失去樂觀的天性。以臺灣角度來看，這是個幾近絕望的國家，近距離接觸後才會知道，苦難並不絕對會消滅快樂的本質。又或者，殘酷一點的說法，INNOCENCE。談話中，我認知到，他們可能不太清楚別的國家究竟現況如何。也許，這是個問題。

時空交錯，宿霧回憶與書中情節鍵接，甚至腦海中為書中主角刻畫的形象是我認識的宿霧女孩。但我希望上帝可以保佑她，這個脖子上帶著小小金色十字架項鍊的善良女孩，讓她有更好的際遇或是安安穩穩的在菲律賓過著生活。因為書中呈現的苦難太多、剝削太多、責罵太多、歧視也太多。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否已放下所有的成見？！

除此之外，書中提及的勞工大抵來自一年來走過的國家，除了菲律賓，就是越南與印尼（這倒沒去）。讓我想起，兩個星期前，我和抄書（可憐的大頭兵）吃飯時，還聊到了去年十二月的寮越之旅。我們都忘不了那趟旅程中唯一一次進入越南人家中的回憶。把我們帶回家的男主人是在路邊向我們兜售巴士連票的掮客，因為要私自多賺我們一些小錢，因此只能把我們帶回家開票給我們。家中佔地很小，廁所又小又暗，一張雙人床，床頭掛著一張婚紗照，床前一塊夠我們五人盤腿而坐的空地，一台播放著越南發音韓劇的電視機，一位懷著身孕的女人，大抵就是如此。男主人（也就是那位掮客）開始對著剛經歷完二十四小時跨越國境巴士之旅，又餓又累又髒的我們說起了他的奮鬥故事。而我們，除了神智不清之外，還有種待在陌生人家動也不敢動的不自在感。這些畫面都只留在我腦海裡，真實世界中，我連相機都沒拿出來。但還記得的是那個城市給我的感受，蕭條中似乎帶有些絕望。

那個掮客究竟多賺了我們多少錢，大抵上總共也不過就是十多塊美金。我承認，曾經因為這樣責備過越南人都愛騙我們的錢。但如今，卻深深希望這個不會再見面的小家庭可以順順遂遂的生活著。

看完這本書後，有些後悔沒能好好利用機會看得更深入一點，或者，能有更多一點的關懷。

無論如何，有時間請去翻一翻這本書。

PS, 相片是宿霧市區與著名的jeepny，攝影者是阿草。